大約一年前電子郵件傳來一份意外而讓我驚奇的來信,信的主人是未曾謀面的一位「網路故舊」李興漢先生。令我驚奇的是來信的標題:「《臺灣蝴蝶拉丁學名考釋》新書構想與問題請益」。猶記得大學時代的自己和國內大多數蝶友或蟲友一樣,只記得蝴蝶及其他昆蟲的中文俗名,沒去多關心物種真正的「身分證」——學名,雖然當時已經覺得國人最常用來參考鑑定蝴蝶的「臺灣蝴蝶生態大圖鑑」中文版(1987年牛頓出版社出版)和被譽為臺灣蝴蝶研究里程碑的「原色台灣蝶類大圖鑑」(1960年日本保育社出版)的學名竟然已經有著不少出入。1988年我負笈遠赴太平洋彼岸到美國加州求學,在北美小蛾類研究泰斗傑利.鮑爾(Jerry Powell)教授門下求學並兼任研究助理,負責研究室鱗翅目昆蟲的飼養、管理,並協助加州柏克萊大學埃西格昆蟲標本館(Essig Museum of Entomology)的標本蒐藏管理。在學七年期間接觸成千上萬的標本,不可避免地每天都會接觸許多昆蟲物種的學名,因為館內量以百萬計的標本只能藉由學名進行有效管理。過程中常因明白了一些學名背後的故事而感觸良多,有的故事令人莞爾,有的妙趣橫生,有的教人拍案叫絕。許多研究分類學的研究者們,在費盡心力鑽研主題對象時,如果發現了新物種,打算給個「身分證」(學名)時,常常希望學名可以表達些什麼,這多少可以反映出研究者們的人格與個性特質。比方說,早期的分類學研究者多半是歐洲的貴族,因為十八世紀分類學萌芽時,除了上層社會的富有階層以外,普羅大眾汲汲於養家活口,少有精力與時間去注意生活在天地間形形色色的動植物。歐洲貴族們雖然經常政治聯姻,卻分屬不同國度與家族,使他們交流、討論各自的發現時,很快就發現用方言來談動植物是行不通的,因為就連語言相同或相近的國度或地區,對動植物都會有不同稱呼。於是,很快地這些貴族學者們有了共識:就用拉丁文來給世界上所有的動植物取名字吧!為什麼用拉丁文?因為用任何一種地方語文都會引起使用其他語文的人們反對,用了英文,法國人第一個會嗤之以鼻,用了法文,德國人絕對不會贊成!而拉丁文是歷史上唯一統一全歐洲的羅馬帝國通用的語文,在羅馬帝國堙沒在歷史洪流千年後早已不是任何民族的日常流通語文,然而,由於拉丁文結構嚴謹與完美,歐洲各國受過高等教育的人莫不以通曉拉丁文為榮。使用拉丁文來當作動植物的學名,沒有一國的貴族及知識分子會反對。因此,在林奈1758年著作的「自然體系」確立以拉丁文二名法當作全世界動植物學名的原則後,人們便廣泛接受拉丁學名才是動植物的正式名稱,即便打算用自己母語來充作學名,也必須拉丁化後才合法。歐洲各國的貴族學者們為了表示自己學問淵博、品味高尚,在為動植物制定學名時經常引經據典,有時以各地神話或傳說的神祇或人物取名,有時利用拉丁文文意抒發想像,例如分布在古北區的阿波羅絹蝶Parnassius apollo,便取名自古希臘及羅馬最重要的神祇Apollō。
承蒙徐堉峰教授(Prof. Yu-Feng HSU)在若干關鍵問題上的指點並撥冗賜序鼓勵;感謝日籍蝶友藪本宗士博士(Dr. Sohshi YABUMOTO)對村山修一(Shu-Iti MURAYAMA)〈臺灣產Neptis屬の蝶類二種について〉(On two Butterflies of the Genus Neptis Fabricius from Formosa)乙文的解譯與說明,使得鑲紋環蛺蝶亞種名sonani的曲折命名過程更加精采。
雖然各國學者命名蝶種時的科學性描述較為直白,閱讀此類文獻仍需克服不同語言(拉丁文、德文、法文、英文和日文)的理解障礙,因此在拉丁文方面,感謝張嘉仁老師(Jia-Ren (James) CHANG)指導Felder, C. & Felder, R. (1862). Observationes de Lepidoteris nonullis Chinae centralis et Japoniae.文中有關褐翅蔭眼蝶種小名muirheadii命名原由之陳述。德文方面,感謝次子李陟的協助。日文方面,感謝趙湘玲(Sharleen)女士和藪本宗士博士於句意上的解說。